序幕
#情緒釋放/洋蔥第一層 #道別練習
三歲的我拿著話筒,站在加護病房前,因為高壓電塔意外導致全身燒燙傷的爸爸躺在裡面的病床上,隔著玻璃窗,微笑著看我,透過話筒對我說:「要好好孝順媽媽,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這是父親在我記憶中最後一個畫面,而那兩句話則是成為我的人生守則。
回到小時候的身體裡面,看著爸爸,腦中像幻燈片般快速輪播了關於他僅存的回憶或是相片,其中一幕是小三的自己趴在地上邊哭邊寫信,打算清明節掃墓時把信燒給他,信中我怪他為什麼那麼早離開我們,讓大家都這麼辛苦。看著他,我又生氣又傷心,哭著對他說「我還這麼小,我什麼都不明白。為什麼要懂事,為什麼要堅強、要長大。我只能拼湊你,就像我在拼湊我自己。我的成長少了你的陪伴,我覺得很遺憾很遺憾。」
對於父親在成長中的缺席,在潛意識中感受到一個虛線的人形在我身旁,那就是我心中的父親意象,缺乏的歸屬感,無法參照的愛的原型。過往試圖拿外面的人事物來填補這個虛線,但總是沒辦法對齊。
幕貳
#情緒釋放/洋蔥第二層 #道別練習
鏡頭推進病房內,我站在爸爸旁邊,仔細看著他全身皮膚上大面積的燒燙傷,我覺得好心疼好心疼,也很不捨,我哭著對他說:「我覺得好痛好痛好痛…為什麼你這麼痛,還笑著看我?你總是那麼溫柔地笑著看我。」
接著直覺一來想要換位,我讓自己的靈魂慢慢走出來,再慢慢走進爸爸的身體裡面。一融合時,便湧現了滿溢的感受,我感覺到他說:「親愛的,我確實身體很痛,但是再怎麼痛,都比不上沒辦法陪伴妳成長的痛苦。因此我希望用我僅存的力量,把我全部的愛都傳遞給你。」說完我感覺心好緊好痛,感覺這句話一字一句打在心上的震盪,接著我用盡全力大哭了一場。
這一幕,我已經看了好幾次,哭了好幾遍了,但這一次,是我第一次理解他。
這個視角,帶給我最大的覺察,就是一個圓。從我面向他的憤怒、悲傷、不捨,一步一步往前走了半圈,才能再從他的方向看回自己,往回走了半圈,就好比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相互抵銷。
走出去,再走回來,從自己出發,再回到自己;整合、消融,因而產生了新的意義。
幕參
#情緒釋放/洋蔥第三層 #道別練習
他接著說的話,更是鬆動了我深信不疑的信念。「在你腦中,我說的那兩句話,孝順媽媽,以及做個有用的人,其實是你編織出來的,讓我們一起擦掉那兩句話吧。」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這是父親的遺願,因此我總是顧慮著母親,也總是過度用力地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於是肩上扛的包袱越來越多,自己越來越少。直到這次才看見,這其實是我生存機制下所產生的自我限制。
在潛意識中,我和爸爸一起拿著板擦把那兩句話擦掉;擦掉還不夠,再把那兩句話寫在紙上撕掉;撕掉還不夠,再放進碎紙機裡面絞碎,接著再丟到垃圾桶裡面。原來限制我的,從來都是我自己。
幕肆
#意識轉變/外在他人 #道別練習
接著我離開爸爸的身體,走回到自己身體裡面,因為最終都還是要回歸到自己,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回到自己之後,在潛意識中和爸爸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他帶著我一起去玩那些我只聽媽媽說過的興趣,我也帶著他回到幾個過往人生中想要和他分享的重要場景去重新經歷。
此刻再望向爸爸,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還留下淡淡的疤痕。催眠課老師曾說:「心靈是需要經過淬煉的。」我感覺那疤痕,也共振著我一路走來所穿越的歷程。
最後,我想要練習跟他說再見,發現我說不出來,心裡還是覺得很難過很難過,便哭著對他說:「我還不想和你說再見,我不想要你離開,但是我擁有你給我的愛,因此我會練習,謝謝你。」
說完,我感覺那個身旁的虛線,變成了我的影子。就好像我看見了它、也回應它,因此整合了。雖然它還是陰影,但已經從身外,成為了我的一部分。而在陰影當中,我可以感覺到滋養。
續幕
#意識轉變/內面自己 #道別練習
和父親說再見之後,我看著小時候的自己,去感覺自己是怎麼看待這樣的自己。老師曾分享,「很多兒時失去父母的孩子,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或是自己的錯,才沒辦法留住父母,因而擁有羞愧感,也是非常低頻的能量。」練習原諒自己,練習心疼自己,練習愛自己,接著抱著小時候的自己,支持她、陪伴她,建構自己的力量。
最後她送我一個禮物,是一把可以變大的隨身小吉他,她說:「妳要記得真實的自己,演奏出觸動靈魂的旋律,譜出自己想要的生命之歌。最重要的是記得開心,好好去玩吧!」
我說好,接著我把吉他背在身上,感覺這份療癒帶來的祝福與愛,繼續往前進。